第二天，没等魏无羡和蓝忘机动身启程，江枫眠和虞紫鸢就来了。虞紫鸢看了看备好了马的魏无羡，说道：“你们是要去夷陵？”

魏无羡略一疑惑，然后眼睛亮了起来：“莫非你们……”

“等你们赶去夷陵再回来，人还不得死透了。我拜托了几位故人，配了这个药方，不过光这个还不够，此后的三月内每日运功调息少不得。”虞紫鸢说着看了江澄一眼，随即稍稍愣怔了一下，儿子的气色比她之前见到的好了很多，倒是一旁的蓝曦臣，微微显出疲态和病色。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魏无羡，虽然没有被揭穿，但仍让魏无羡觉得心里一虚。

亲家人一来，蓝府上下自然少不得大肆招待一番，毕竟对两家人来说，这次的亲事差点就黄了，于是此时此刻双方长辈一碰头，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慰感。看蓝启仁和江枫眠虞紫鸢一番寒暄，江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，有种自己仿佛被卖了的感觉。蓝曦臣心情很好，靠近了江澄微微侧头道：“你双亲和我叔父大概不久之后就要逼着我们早点拜堂成亲了。”

江澄抖了抖，毕竟说到拜堂都是小伙子和小姑娘，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披着红盖头的模样，简直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，当然，蓝曦臣披着红盖头的样子他也想象无能。

“大男人家的，拜什么堂。”江澄咕哝道。

蓝曦臣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低落，江澄看着他微微垂首的样子，心想这蓝曦臣莫非还真要八抬大轿的来迎他？一想又禁不住抖了几抖。辣眼睛，简直太辣眼睛了！

“阿澄如果不喜欢，我们可以一切从简。”

江澄猛点头：“嗯嗯嗯，从简从简。”

诶不对啊，重点不是这个，他怎么这么轻易就应下了这亲事了？

蓝曦臣很开心，连吃饭的时候都带着笑意，一直往江澄碗里夹菜。一旁的魏无羡笑得别有深意地看着江澄，江澄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，但是饭桌上也不好动怒，只能在桌子底下踹了蓝曦臣两脚，提醒他秀恩爱可耻这个道理，当然，蓝曦臣全都无视了。

用完餐之后，长辈们特地支开了蓝曦臣和江澄，说要谈点正事，但还叫上了魏无羡和蓝忘机，江澄心里不禁觉得有点奇怪，他家娘亲对魏无羡多多少少是有些成见的，现在谈个正事居然正儿八经郑重其事地叫上了他，而魏无羡脸上也是少有的凝重，不禁让江澄觉得，他们几个人谈的事情，大概和他这次中毒有关。

解药都已经带来了，魏无羡也不用特地赶去穷山恶水的夷陵了，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露出那种沉重的神色来？江澄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，回房间的路上也一直想着这件事情，因为走神，他一下撞上了蓝曦臣的后背。

江澄吃痛地捂着鼻子，带着几分埋怨地看着蓝曦臣。

“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？”

“等你啊。”蓝曦臣笑着牵起江澄的手，看着他被撞得有点红的鼻子，伸手捏了一下，“你在想什么？吃完饭之后就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。”

“我总觉得……”江澄只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，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没来由的心慌是因为什么。

“阿澄，我们去后山走走好吗？”

“后山？”

蓝曦臣眼睛亮亮的。

“是啊，你还记得吗，小时候你来姑苏，最喜欢让我带着你去后山玩，你可以在哪里玩上大半天，玩累了没有力气走下山的时候，我就会背着你。”

江澄没想到蓝曦臣能将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，但毕竟那时候他还太小，现在已经基本上都不记得了。看着蓝曦臣兴致勃勃如数家珍一般说着小时候的往事，他既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暗喜，又觉得自己不记得这些事情有点对不住蓝曦臣。

蓝曦臣说着说着，突然顿住了脚步。江澄以为他又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，侧头看去，却只见蓝曦臣表情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。那样的神情和动作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，短到如果不是江澄正好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绝对不会察觉到。之后，蓝曦臣立刻又调整到了平常的状态。

“刚刚我说到哪儿了？哦对了，小的时候我们啊……”

“蓝曦臣。”江澄突然扣住了蓝曦臣的手腕，打断了他的话。

蓝曦臣怔了怔，想要抽回手去，江澄却更加坚决，他知道蓝家人的手劲都大得惊人，所以这会儿扣住蓝曦臣的手腕他简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，但蓝曦臣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去抵抗，以致于江澄一下子就在蓝曦臣的手腕上勒出了一道红印。

下一刻，两个人俱是一怔。

一个是因为知道了，一个是因为被发现了秘密。

“难怪了，我早就觉得不对劲，没想到你……”

尸毒在普通人身上的蔓延速度是很快的，但中毒以来，除了最初的那几日江澄会觉得后背如抽筋剔骨般疼痛，后来疼痛感却逐日减轻了，他起初以为是温情给的药压制效果太好，或者有些麻醉的作用，现在看来自己简直太傻太天真了，哪里是因为药物的压制，根本是因为他体内的毒被一点一点渡到了蓝曦臣身上！他不运内功，所以一直没有察觉。

简直，简直是个傻子！

他也好蓝曦臣也好，都是傻子！
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我要是不拆穿，你打算瞒到几时？”

“我不是想骗你，只是……”

“打住打住打住。”蓝曦臣那满怀歉意的模样让江澄愈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，他讨厌欠人情，但对方是蓝曦臣，用欠人情来形容似乎不太妥当。想来想去，大概就是不想一味地被蓝曦臣照顾着，让他觉得自己对蓝曦臣的付出似乎远远不够。

无以为报。

“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的。”蓝曦臣似乎看出了江澄的心思，这样说道，“能为你做点什么，我很开心。”

“我、我以后……”也会对你好，也会好好照顾着你。这样的话，江澄说不出来，只能在心里默默地、非常快速地想了一下。

蓝曦臣捧起江澄的脸，在他嘴上亲了一下，蜻蜓点水一般的吻。江澄先是愣怔了一下，然后突然勾过蓝曦臣的脖子，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，更用力地吻了回去。